栗栖葉雫。

我是寒叶/栗栖。一条咸鱼罢了。

【织安】荒芜人间(序章-chapter4)

你们好,我是失踪人口叶梧寒。

最近很久没有写东西了,正好碰上我超级要好的一个好友说“想要吃吃织安”,所以就开始着手写起了织安的故事,作为点文回馈给我的好友。

结果一写起来觉得好爽,不知不觉就写了很多(?)这次安排的格式比以往便于阅读,是由很多个短小的Chapter组合成的故事。希望我的好朋友和各位读者们喜欢——

Attention:无异能设定,学院pa,日常pa,织田作之助第一视角。

叙述方式类似于回忆录。是大学前提下的故事。谨慎点击。

大家好,我是爽完就跑叶梧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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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人间》

 人间荒芜,有你便好。

 

  我第一次见到坂口安吾,是在大学二年级的心理学课堂上。我依稀记得那时候已经临近期中考试周,因而图书馆已经被汹涌的人潮所占据。因此我吃过午餐,便离开食堂,先去了心理学讲堂的教室。我到达那里的时候,离下午安排的课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偌大的阶梯教室还没有多少人。我寻了一个位置比较良好,能够清晰看到大屏幕和听到讲师声音的地方,从随行的背包里取出用得颇有些陈旧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开始完成一篇暂且还没有构思好结尾的修辞学论文。

  我想这是这所自由的学院里所有的学生都会经历的一个稀松平常的下午。下午两点过五分的阶梯教室,由于优越的地理位置,拥有着整个大学教室当中最为凉爽通透的空气。我坐在光线和空气流通最佳的座位,和别的大学生毫无不同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打字的清脆声响回荡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面,听上去让人觉得很是惬意。

  实际上,在这场偶遇发生之前,我从未像大学时代之后的几年那样在乎过自己的学分与百分比,只是因为那天下午,趁着教室空档提前来到这里等待上课的人正好是那个带着黑色细边圆框眼镜的学生,而这个学生又恰恰好坐在了正在为自己的论文敲下一个结尾的我身边而已。而我又恰巧在夜晚结束晚修的时候,在学校的公告栏上看到张贴着的新闻,上面写着跳级生坂口安吾的名字,以及令人叹服的全A+的成绩单。

  说到最后,我与坂口安吾,这个可谓是天才的跳级生相逢,不过是一种巧合而已。那名优秀的跳级生,坂口安吾,坐到离我大约两个座位距离的桌子边,拿出苹果笔记本电脑,开始浏览起学校的作业提交网站。如若要我描写那个时候的安吾,我想并没有什么过分华丽的辞藻。我记得当时是较为炎热的夏季,那名叫坂口安吾的大二学生(而按照他的实际年龄,他应当是大一)穿着一件整洁干净的白衬衫,胸前打着简单的蓝色绸面短领带,下身着一条薄的西裤,脚上穿着造型偏向运动款的皮鞋。他将整个刘海向后梳起,露出额头,一副优等生的形象。那样的打扮,用之后一位朋友的话来说,在一票大学生里面显得格外老成,因而很是显眼。而那时,并不算是优等生的我不过是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将目光返回到了面前的论文上,然后一如既往在陈旧的键盘上敲敲打打。

  但如果真的只是这样而已的话,想必我把这个故事记录下来也是毫无意义的。如我所说,我与坂口安吾的相逢充满着巧合,如果说只是说我们恰巧选择了同一门课程,恰巧在这个课程上坐在了一起,我又因为在学校的公告栏当中读到过坂口安吾的名字,因而能够记得他,那么这件事完全不值得我花费如此笔墨来进行叙述。最终把我和坂口安吾推到一起的巧合,是按照座位顺序来分配的一次双人团队作业。当我拿到两人小组的作业课题时,我和坂口安吾才有机会正视彼此,并且向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

  “你好。”

  “你好,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是坂口安吾吧。”我这么开口。

  那个个头稍小的,戴着圆框眼镜的男性眼里流露出一丝一转即逝的讶异,但很快便转为平时他有的平静神态,“能够被知道名字真是荣幸。我想,你应该是在学校的公告栏上看到的吧,同学。”

  “嗯。”我简单的作出了回应。坂口安吾只是毫无感情地微微笑了笑,并且那笑容和方才在他眼里所出现的讶异神情一样,只是转瞬即逝。那时我就在本该是大一但实际上是大二的坂口安吾脸上看到稍微有些厚重的黑眼圈,而黑眼圈也成为了坂口安吾在日后许多年当中给我留下的某种标志性印象。

  “那么你呢,同学。”脸色有些憔悴的坂口安吾朝我发话,语气里带着那个年龄的学生少有的沉稳。我朝他微微颔首,开口确认道:

  “我的名字吗?”

  他点了点头。于是我开口:

  “织田作之助。”

 

Chapter 1

  小组作业是大学生活的重要构成之一。在我过往的大学时代的光景里,我将自己的大部分时间给了校图书馆,因而我对于我所就读的大学学习氛围,并不算特别了解。但就我的印象而言,我对学校的学习氛围还是颇为自信。但说到课余时间的分配,我觉得学校开设的社团,大多于我而言并没有多少意思。因而我是在同窗的推荐下,加入了校篮球队。实际上,我对此类运动的兴趣也不是很大,我不认为我会在篮球运动方面有什么特殊的天赋。但话说回来,毕竟是同窗推荐,况且也是锻炼身体的方式,因此我就也答应了下来。如今,我在校篮球队担任前锋队员。不过,实话实说,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球赛开场时,总需要身为前锋的我们来抢夺控制权,在比赛时,我们发挥自身特长的时候也需要兼顾其他队员的配合。这对于不太擅长同别人接触的我而言,是比较难以适应的事情。但现在对于篮球这一运动,我竟然也打得颇有心得,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在阳光颇为热烈的篮球场上,球鞋和场地摩擦的声音总是有些刺耳。空气里夹杂着汗水的气息,我依稀能够记得那段时间,日程安排表格上除了排有小组作业与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的日程,也紧锣密鼓地排列着为了联谊赛准备的训练事宜。那是小组任务才分发下来的那一周的周三,被日光占满几乎没有荫蔽的操场难得的一角阴凉里,优等生坂口安吾站在那里,提着皮质的公文包,百无聊赖一般地确认着腕表上的时间,像是在等人。当时是我掌握着篮球,正要作出从右传球的假动作。但就在周旋之际,我的余光瞥到了坂口安吾的身影——在我分神的瞬间之际,队内一起训练的队员率先一步,把球从我手中抢走了。

  “你在分心啊,织田。”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广津先生开口冲我呼唤,“有别的事情的话,先暂停一下也没问题。”

  “很抱歉。”我朝广津先生稍微举手致意示意暂停,“稍等一下。”

  我跑向操场边,顺手拿起放在一旁备用的,摸起来还是冰的矿泉水。坂口安吾的脸上没有汗水,有的只是和初次见到他时一样的那种从未消弭的疲惫样子。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装着物权法的提纲以及崭新的论文复印件。我把矿泉水递给看起来等了许久的坂口安吾。他还是同前些天我所看到的那样,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变动,只是简单表达了感谢之后就接过了水瓶,他的指甲剪得很漂亮,接过水瓶时,手指仿佛洁癖一般地绕过了水瓶上被我漆黑的手掌弄脏的部分。

  “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坂口安吾不带任何感情的声线平淡地回答,接着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写满了平片假名的字纸给我,“我已经大致罗列了此次作业需要发散的几个方向,我负责三个,织田同学负责三个,没问题吧?你要做的部分已经用红笔圈起来了。”坂口安吾交代完,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顿了片刻又开口道,“有什么疑问的话,周五下午两点到四点,可以来学生会办公室找我。”

  坂口安吾的声线里带着初次印象里给我留下的清冷气息。我目送他在男性当中略显纤瘦的身形离开篮球场。我沾满灰土的手掌拿着那张优等生坂口安吾写好的字纸,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难看的脏手印。阳光落在那上面,颇有些刺眼。

 

Chapter 2

  周四是我的课程排的最密集的一天。昨日从坂口安吾那里拿到了写好的资料之后,我花了整整一晚上去梳理坂口安吾圈给我的三个板块。他的思维切入点的确是与常人不同,我看着那三段被红笔圈起来的文字,深深感到优等生坂口安吾的思路和立论无懈可击。但我必须基于他给我的这些资料,对整个作业进行完善补充。我并不希望成为那种一点脑筋也不动,只是借助便利蹭坂口安吾分数的那种学生。因此,在经历昨晚在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半,我的晚饭毫无着落,又只能七拼八凑地从课本和手头上有限的资料里想到几个补充的论点之后,我彻底对这份作业缴械投降,一口气从住的地方顺着主街跑出了三四百米,去熟悉的料亭吃了平时会吃的超辣咖喱。吃完之后我又要了一大杯冰水,只是一口气便仰头全部喝掉了。我把杯子放下的时候,听到自己风箱一般的大口喘息声。

我从工装外套里摸出手机,在屏幕亮起的一瞬间我感到眼睛有些酸痛。现在已是夜晚十二时四十七分,周四的课程排的很紧,晚课下了之后又要为了联谊赛训练,交上和坂口安吾的小组作业期限是在下周五,那时候校队的篮球比赛大概已经排上了日程,因此我想在我真正忙起来之前,给坂口安吾交上一份足够漂亮的小组作业。

在我几乎一筹莫展,走投无路的时候,我想起了我们心理学导师的邮箱。

“早安,织田。你今天精神不太好的样子,真是少见。”

昨晚难得的睡眠不足使得我感到很疲惫。我朝熟识的几个同学道了早安,抱着西方文学史和笔记本电脑坐到教室居中的位置。尽管这是我相当喜爱的一门课程,教这门课的老师也十分有意思,但果然因为昨晚睡眠不足的缘故,我几乎一坐下就感到倦意开始席卷全身。我叹了口气,打开笔记本电脑,疲惫又有些迫切地查看了邮箱——

有红点。

我在一瞬间醒了过来,点开邮箱查看邮件的内容。但是接连五封都是广告和垃圾邮件,并没有我想要等到的回复。我轻轻叹了口气,将邮箱关掉,打开Word文档,准备开始做笔记。

——我的心理学讲师,森鸥外森先生,行踪不定到了一种几乎难以预测的程度。

我曾经听说过一些关于森先生的传言,说是心理学这一门科目居高不下的挂科率是他一手造成的。在这所偌大的学院当中,主修心理学的学生中间,森鸥外这个名字就像是恶魔的诅咒一般,是个在学生们面前提起就会刮起一阵寒风的四音节词汇。但关于这位神秘的心理学讲师的谣言,却从未在我这里得到证实。我虽也选修心理学这一门科目,但是却意外没有像旁人所形容的那样,从森先生的手上领到过极端不堪的成绩单。虽然不知为何,我想我在这门课上,不过只是一届成绩平平的学生罢了。我并没有窥探他人内心的天赋,不过是因为理想所需,才去选修了这门课罢了。

因为安吾的立论相当无懈可击,所以我给森先生发了邮件,请求他指导我对安吾给我的几个论点进行发散,换言之,相当于是求救信。

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从森先生那里得到答复。下了西方文学史,我看了一下时间,一个小时之后是修辞学的课程。看起来,花半小时吃完中饭之后,我还有些许时间去图书馆借阅一些资料,帮助我完善这份令人头痛的作业。我毫无胃口地从学校的超市买了冷的三明治,坐在可以看到学校大门的长椅上,就着从家中装来的白开水吃完了这份了无滋味的午餐。在我毫无情感地撕咬着面包片里夹着的培根鸡蛋与美生菜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纤瘦身影朝着学校的门口走去。尽管我身处树荫之下,但依旧迎着有些刺眼的日光。于是我稍许眯起眼睛望向大门确认——果不其然是优等生坂口安吾的身影。

校门口停着一辆九成新的黑色英菲尼迪。那辆车旁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看到优等生坂口安吾明显放慢了脚步,像是挑衅一般地微微地把脊背挺得更直,就像是一只孟加拉猫高傲地宣誓自己的主权一般,闲散又颇为高傲地朝着那名中年男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咬了一口三明治,此时坂口安吾已经来到了校门口。我看到那中年男子将坂口安吾拦住,坂口安吾只是简单说了句什么,那男人便似乎动了怒,伸手拉住坂口安吾的手臂,拉开车门作势要将他送进车后座。

我在此必须多说一句,那是我第一次在优等生坂口安吾的身上看到乖戾叛逆的影子,虽然只是一抹剪影,却在我的内心之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我与坂口安吾的交集并不是那样的多,就像是两个原本独立存在的圆形,因为某种巧合与外力,才在最近产生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相切。就像是一如既往的那样,我旁观着坂口安吾被那个中年男子捉住,朝着车后座的方向狠厉地按过去。但坂口安吾的表情并没有一点变化——清清冷冷的样子,就像是我与他初次见面时的一般。我看到坂口安吾只是极为冷静地从车座上跃起,一把甩开对方握在他右臂上拉扯的手,接着随手将抱在怀中的厚重资料书猛地砸向对方的胸膛。那个中年男子明显被坂口安吾的书籍砸的一个趔趄,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坂口安吾拽近了书包,近乎飞奔一般地加快脚步跑向了马路对面最近的车站。中年男子气愤地急忙追赶上去,却被接下来汹涌而至的车流拦截住。坂口安吾却是大胆又灵巧地在马路中间肆意地横穿过去,在路的中间翻过了护栏,趁着马路对面车流暂时稀疏,跟随着通勤的人流,上了刚好停靠的那辆公交车。

那个试图抓住坂口安吾的中年男子——站在马路的这头,和我一样,目送坂口安吾乘上的那一班公交车离开。然后我看到那个中年男子仿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倚靠着没有关上的车门,陷入了某种深沉而泥泞的思绪。

我第一次了解到坂口安吾并非像我想的那样,是个气质清冷,文质彬彬的大学生。我猜想那个中年男子是坂口安吾的生父——至少应当可以被划分在家人的范围里。但是很明显,这种关系,或者被称为这种血缘,并不能将这个跳级的天才束缚住。我思索着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将手中的三明治再次咬了一口——或许,每个人都有着想要逃离的东西——或是生活,或是回忆,或是不为人知的某些秘密。我猜想,坂口安吾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却比任何人奔跑得都要更加努力。那个中年男子又起身,接着凝视着坂口安吾背影消失的方向,最终气愤地上了车,驾车离开了学校的门口。

我曾目睹过许多逃离的方式,或是吸烟,或是喝酒,或是放纵情欲,或是沉浸于某种灯红酒绿的花花幻想之中,将生活分解为零散的一秒一秒,穷其一生,只活在眼下的那一秒,而对自己的生活,或者是对旁人的生活不闻不问。或许只要将感知这人间的方式麻痹,或者将感知痛苦的那一块系统从大脑的额叶部分整个切除,就能够活在每一分每一秒的天昏地暗之中,直到被灰色的世界粉成同样的颜色。

但很少有人想过——如果加大马力能够与光同速,便可追逐上昨日的黎明破晓。只是这世界上存在的大部分人与大部分事物,都无法追上光流动的速度。或许,坂口安吾——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在泥泞纠缠的时间与琐事之中奋力挣扎,仅此而已。

我的手机在此时响了一下。我咬着最后半块三明治,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打开,看到了邮箱上的红点。我解开指纹锁,点开邮件,看到发件人的名字:

Mori Ogai。

 

Chapter 3

周五下午我将精心修改之后的手稿打印出来,来到学生会用的教室。午后两点半,阳光颇有些炎热,但好在教室里开着空调。坂口安吾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正埋头于法学功课,似乎并没有时间正眼看我。我把打印好的文件交给他,他随手接过,并没有开口同我讲话。在接下来的大约半小时时间之内,我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坂口安吾埋头于法学功课当中,不断地往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他似乎没有同我讲话的心情,但是我却需要他对我的作业进行答复。于是我率先开口道:

“坂口……”

“等一下。”坂口安吾还没等我叫完他的姓氏就打断了我,“你给我的文件我自然是会看的,但不是现在。”他连头都不抬一下,只是不断地朝着笔记本上写下一些我看得不太懂的条文和案例。于是我闭上了嘴,站在原地百无聊赖一般地看着坂口安吾做着他的功课,于是就这样在沉默中又等待了近二十分钟,坂口安吾才将目光转移到了我希望他读一读看的作业文稿上。

坂口安吾只是相当快速地扫了一眼,以专业的政治评论家阅读案例时的那种尖锐眼神。但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我在接下来便看到,他脸上那种清冷的表情融解了大半,以极其认真的表情看向我的方向——

“真是……很棒的补充,织田同学。”

我敢认定那是坂口安吾第一次以那样认真的表情正眼看我。我虽然对察言观色不怎么擅长,但是看到坂口安吾流露这样的表情,我的心里也踏实了一大半。他对着我写的那些补充文稿看了又看,最终在嘴角流露出一丝看起来像是冰释前嫌的笑容。我冲他略微点头表达感谢,想来前些天的挑灯夜战与秉烛夜读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虽然接连几天都被森先生当做跑腿的工具来使用,但是目前来看,这些代价都是相当值得的。

“一定花了很多功夫吧,织田。”坂口安吾突然抛掉了带着疏远意味的“同学”一词,开始直呼我的姓氏。就像是某种僵局被打破了一般,我思索片刻,朝着坂口安吾点头承认道,“只是多借阅了几本书而已。然后去向森先生请教了一下罢了。”

“森先生?那一定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坂口安吾的口气虽然有些调侃的意味,但并没有任何戏谑的意思,我甚至在其中听出了掺杂的些许同情意味。坂口安吾将我给他的稿件收了起来,身上清冷的气息收敛了许多,“帮大忙了,织田。我想你负责的那三块部分就不需要作更多的修改了。”他顿了一顿,接着补上一句,“麻烦你了。”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坂口。”我这么回复着,看着坂口安吾手边的众多资料书,沉默片刻便开口道,“你的主修课程是法律,对吗?”

“嗯,是。”坂口安吾简短地回答,将目光重又投入到面前密密麻麻的文字当中,“学法律需要五到六年才能毕业,因此我跳级学习,这样能够节省很多时间。”坂口安吾一边快速浏览着面前的资料,一边提笔在笔记本最后一行的空白里写下了最后一行笔记,接着像是颇为满意一般地合上了本子,接着抬起头将目光转向了我,“那么你呢,织田。你的主修是?”

“我吗。修辞写作与西方文学史。”

“听上去不错,但的确是十分冷门的专业,织田。”坂口安吾点点头,客观地评价道。

“的确。”我赞同地附和了一句。不得不说,学习文学的人在这所以理科与法学为招牌的学院里面,总显得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不知道为什么,我身边稍微对我有点印象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认为,我主修的科目要么是理工科要么是商科,甚至有人因为在篮球场上见到过我,便认为我是朝着体育生的方向发展去的,确实奇怪。我已经数次朝别人解释,我主修的科目是文学相关的专业,而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大吃一惊。

“那么,既然是主修文学方面的专业,你为什么选修了心理学?”坂口安吾十分郑重又认真地继续发问,那种口气并不像是在套近乎,反而更像是在拷问。

“……只是因为感兴趣而已。”我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说出来这样毫无意义的半句话语。坂口安吾稍微皱了皱眉,但我想他明显从我的言辞当中读出了无可奉告的意味,于是便保留地没有追问。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坂口安吾略显纤瘦的身影斜挎着背包,从护栏上灵敏地翻越过去的身影。一时间,我看着坂口安吾那张沉静的脸庞。竟然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就像是昨日我看到的那个,为了逃离某种东西奋力奔跑的大学生并不存在,坂口安吾还是那个沉静,清冷的坂口安吾,并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发生任何的变化。

“我想,或许现在问这个问题还不是时候。”坂口安吾这么说着,眼镜后面的眼睛阴郁又明亮,我那时并不了解,坂口安吾的话语里几分是真心,几分是敷衍,只是觉得他的话语颇有力度,就像是认定了某种事实一般地铿锵有声。

“或许,未来的日子有机会的话,你会亲口告诉我的吧,织田。”

 

Chapter 4

我和坂口安吾的小组作业得到了满分的成绩。我看得出来坂口安吾并没有那样的高兴,只是颇为勉励地对我说,我们都做得非常的不错。我猜想是因为坂口安吾成绩优异,满分于他而言并不算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但不知道坂口安吾是怎样猜到我的这种想法的,之后他便立刻否决道,之前凡是小组作业,他从来都没有拿到过满分。

“他们都是无聊的人。”午餐的时候我和坂口安吾坐在一桌,聊起一些没边没际的事情,坂口安吾颇为冷漠地对之前搭档做作业的伙伴评价道,“所有的人都无一例外地把全部的作业交给我来做,而他们只是负责蹭我的分数而已。因此我对此都习惯了,织田。”他舀起一勺拉面汤汁喝下,汤汁难得给坂口安吾略显贫血的嘴唇染上了一点色泽——至少看起来稍微健康了一些,“所以说,这次和你搭档我很高兴,织田。”

“嗯,我也是。”我只是简单附和了一句,就将视线重新聚焦在午餐上面。

“说起来,织田。”安吾突然挑起了新的话题,“最近,你是不是还要准备校队的训练?”

“是说篮球队那边啊。”我开口道,“是的。”

“辛苦了。”坂口安吾这样说着,眼神里的那种冷彻神情已经消融不见,“如果有时间的话,或许我会抽空去看你的联谊赛。”

我略微停顿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想起了才认识坂口安吾没有几天的时候,他站在篮球场难得荫蔽的一角,透过眼镜的玻璃状似冷漠地观察着我的动向。那对清冷的视线——或者说,那对清冷的茶褐色眼瞳,一直在我的记忆之中闪烁着,像是一对不会熄灭的星星。我见到坂口安吾的时候,他总是在图书馆,或者是空荡荡的阶梯教室采光最好的一角,安安静静地阅读着资料或者写着笔记。在我印象里,坂口安吾永远只和书桌还有资料室相伴,他并不像是喜欢运动的人。

——大概只能算作友谊更进一步的表现吧。

在大二时光即将走到尽头的夏日,我和坂口安吾呆在一起的时间逐渐增多。期末考试安排表出来的那一天,我和坂口安吾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图书馆的自习区域,接着在紧张的复习阶段里互相交换了考试日程。或许真的因为我们总在图书馆偶然碰见,以至于我和坂口安吾的交集变得越来越多。我们在同一个地点碰见,接着便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他埋头沉浸于民法或是行政法课本的每一个章节与案例,我拿着王尔德或是毛姆的文集写着研究性学习的草案。我们只是这样默默无言地坐在一起,全心全意投入到自己所选择的那一条路上。偶尔有所交谈,也不过是学术上面的某些问题。我和坂口安吾所学的主修科目并不相同,如若能够给出他一些什么关于论文的修改建议的话,我只能从用词和文法上面给出几点微不足道的建议。

“通顺多了。”坂口安吾将改好后的文章看了一遍,略微点点头,对我露出真挚的浅笑。

就像是某种莫名的隔阂被逐渐打破一般,我和坂口安吾之间的距离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拉近。那一天,或许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一天,只是一个周五无课的闲散下午,我和他结伴走出校图书馆,在淋漓的晚霞之下,我看到坂口安吾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辛苦了,安吾。”我脱口而出他的名字,仿佛我本应该就这样叫他,在现在或者将来的日子里,我都应该这么叫他,我的余生都应当这么叫他。

果不其然他略显惊讶地转过头来,我在他镜片的反光里捕捉到橘红色晚霞的剪影。坂口安吾只是浅浅一笑,说你也是,织田,便将目光投入到他似乎从不会花时间去展望的天际云彩之中。我思考片刻,口袋里应该还有一片用剩的干净纸巾,于是我掏出来,很自然地递过去。坂口安吾随便地开口道了声谢,擦掉额角的汗水。

“考试加油。”我这么对着身边的坂口安吾开口。虽然我知道,以他优异的成绩绝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话语进行激励。

——只是想说明我们是好朋友罢了。

坂口安吾,或者说,安吾,我想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他略微转头颇为认真地对上我的视线,在混合着淡紫色的橙色天光当中,开口对我说道:

“你也是,织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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